入象、入境、入情——《江城之恋》文学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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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12月26日是毛泽东同志诞辰130周年纪念日。老兵网隆重推出歌曲《江城之恋》，深切缅怀这位领导中国人民“站起来”的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今天，我们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继续为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不懈奋斗，毛泽东思想始终如一盏明灯，照耀着我们前行的道路。

　　入象、入境、入情——《江城之恋》文学品鉴

　　辽宁文学院  郑军

　　临睡，一朋友用微信推过来一首歌《江城之恋》，言简意赅：你听。我爱听歌，除了那些低俗无味的口水歌实在接受无能，其他则不拘年代类型，唯好听是瞻，尤喜情歌，沁心入肺那种，从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到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都喜欢。遂问了一句什么歌，答曰红色情歌。一脸大写的“哦？〞，点开蓝牙耳机。一遍听罢，我摁了Replay，这于我，于一首新歌，确是少见了。这一次，我细看了这首歌的歌词，逐行品味，逐渐沉浸，被眼前一行行冲刷而过的文字水花拽进湍流，拽进江河，拽进深海，拽进百年前那个大时代，拽进那一场天地合不肯与君绝的旷世爱恋……

　　当晚，友问听后感觉，回以由衷二字：好听。

　　我对曲乐，懂之寥寥，就像大多数人面对眼前美景道不得只能发出一句“太好看了”，我只觉得这支抑扬疾缓深沉迴转的曲子“太好听了”，算是另一种闻弦歌而知雅意吧。

　　这首《江城之恋》的歌词，着实惊艳到我了。

　　中国人自古“和诗以歌”，诗与歌，有着深厚的同源关系。中国文学自源头便是诗、歌一体，诗即是歌，歌亦是诗。一首好歌，必首先是一首好诗词。而诗词有三境，物境、情境、意境。细细地咂品之下，我发现，这首以伟人爱情为题材的《江城之恋》，其歌词之所以能直抵人心、让闻者动容共情，是因为它呈现出文学佳作的典型品相一一入象、入境、入情。

　　一、融入百象

　　言之有物，是作品第一要素。这个物象，就相当于肇始于《诗经》“赋比兴”写作手法中的“赋”，是对客观事物的铺陈描述，在作品中扮演着多重角色。植入什么样的物象，决定了作品的基调、作品的视角，就好比夜晚进入一间黑屋，手电光照到哪里，哪里就映入眼帘。

　　实话说，红色爱情的题材并不好写，尤其主人公还是这种影响了中国现代史进程的伟人与烈士。普通爱情里的红，是两颗心的赤诚，是浪漫缱绻，花前月影，缠绵相拥，特别符合人们对浪漫美好的期许。但毛杨之恋不同于常人，他们爱情中的这“一抹红”，并不仅仅是红彤彤的爱恋之心、三个可爱稚子的小红脸蛋儿，还是白色恐怖大背景下喷溅蔽日的鲜血和遽然消逝的生命。这样的题材，要在作品中构建一个怎样的物象群，才能让读者既有爱情美感又印象深刻呢？

　　“百越的风，潇湘的雨，挡不住橘子洲头力挽狂澜的你……〞词作起笔即不凡。仿若海浪突然墙立，一帧立体的恢宏画卷，扑面而来。甫一开篇，就以自然界风雨代入纷乱世象，“力挽狂澜”四字便牢牢立住了一个值得世间女子仰慕爱恋的英伟恋人形象“你”一一青年伟人长衫翩飞，眸光深毅，蹙眉远望危乱四伏满目疮痍的神州大地，矢志为流离百姓建新国开太平……

　　如果说开篇以百越的风潇湘的雨这样的自然大观入象，像一幅宏观抽象的大写意，那么紧跟下来这一段微观具象的描摹便是一幅工笔画了：“资治通鉴里东湖梅园渡，鲁迅全集中西湖竹子居，板栗树下指甲花香小屋……”这三句，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是从毛杨这一世相知相恋12年的爱情岁月里撷取来的最甜蜜镜头。了解相关史实的人都知道，伟人一生最爱读的书就是《资治通鉴》《鲁迅全集》，而指甲花则是他送给爱妻“骄杨”用来染指甲丹蒄的贴心礼物。在这里，武汉的地名先出现了，因为武汉既是伟人一家人生前大团圆的最后之地，也是毛杨这对爱侣自此一别天人永隔之地。武汉别名江城，作者把歌名定为一般人琢磨不透的《江城之恋》，想必用意在此。

　　接下来两小段里，我发现各有一句对称“入象”的歌词：

　　“翻开容斋随笔83章忆初相遇…”

　　“走过都府堤41号幸福石板路”

　　这两句联成的数字“8341〞必然不是巧合，而是伟人用部队番号对一生挚爱独特的纪念方式。这两句，更像是作者悄悄埋进两段歌词里的军事谜题“彩蛋”，只有同样对军事史颇有研究的人才能发现发掘这个谜底，发出会心一叹。

　　纵观整首词，百象纷呈，江河汇海，作者匠心抓取“入象”的内容丰富且精准，不仅夯实并延展了作品的厚度，而且赋予了文字更高的张力。

　　二、深入其境

　　境是什么？其实，“境”的本质亦是“象”，是隐含着作者主观色彩、情绪倾向的叙述，是通过作者的文字描述将当时当刻的人、物、景、行为、事件、个中关系甚至感觉、氛围等同时复活再现的全景式境描。

　　杨开慧是毛泽东恩师杨昌济之女。爱情中的两个人互相昵称“润之”“霞姑”。霞姑与润之初识于她绕床弄竹马却把青梅嗅的12岁，重逢相爱于和羞走的17岁，身心交付于可与他骈肩革命的19岁。一向敢为人先的霞姑与心爱的润之同频共振，“不做俗人之举〞，没要一分彩礼没办任何仪式，就把自己嫁了，却把一个女子所有的柔情、痴心、忠贞都献祭给了他。在婚后为革命聚少离多、刀尖舔血的日子里，她为他七年内连生三子。他去井冈山开展革命音讯皆无，她被敌人抓住后，宁可赴死也不肯公开宣布与他脱离夫妻关系：“我死不足惜，惟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

　　而一生都悲痛于“开慧之死，百身莫赎”、“我失骄杨君失柳”的润之，直到去世也不知道，挚爱之人曾给他写过一封封那么滚烫的情书，藏在板仓家中的墙缝里：

　　“我要吻你一百遍，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脸颊，你的额，你的头，你是我的人，你是属于我的！”

　　“只要你好好地，属我不属我都在其次……”

　　“我的心挑了一个重担，一头是你，一头是孩子，谁都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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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的创作经验，一个作者拥有的创作素材未见得越多越好，正所谓“寡也忧忧，多也忧忧”。这样的旷世绝恋，比山重，比海深，可以截取的场景、值得放大定格的境象太多了，写一本书、拍一部剧的载体容量怕也不够，要怎样写进小小而简短的歌词里呢？这非常考较作者的功力。

　　四两拨千斤并非易事，千斤淬四两更难。但《江城之恋》做到了。词作者的处理手法令人拍案：“那抹红随风飘散为你舞，飞蛾扑火，眷恋你的样子风雨无阻；若有轮回，地狱天堂愿意为你奔赴……”

　　词作者有的，已是一眼千年、一字万言的功力了。

　　三、注入真情

　　文学审美，具有很强的情感性。受众会通过作品的情节、人物、语言等元素，感受作品所蕴含的情感，如果能够感同身受，就会产生同情、伤感、愤怒、快乐等情感体验，同时表现出对作品的情感响应，比如怦然心动、幸福、感动，甚至流泪。人们也习惯用自己的情感体验来衡量文学作品的价值。

　　可见，情之于作品，是芯片，是首领，更是灵魂。情真，意才切。只有注入真情，扁平的文字才能鲜活灵动起来。

　　《江城之恋》这首词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情感饱满度自始至终都在一个高点上运行，就好像不管声音疾徐始终有叩动心扉的敲门声响起，一双抓人心的手一直在轻拢慢捻嘈嘈切切地拨动琴弦……

　　其中我觉得最精彩的，还是词中借以抒怀放情的女性视角：

　　“飞蛾扑火，眷恋你的样子风雨无阻

　　若有轮回，地狱天堂愿意为你奔赴

　　翻开容斋随笔83章忆初相遇

　　再也不能为你整理凌乱的图书

　　谁知你的苦…

　　谁懂你的孤…

　　你是我的太阳我的神明珠

　　……

　　你是我的图腾我的英雄树

　　……

　　走过都府堤41号幸福石板路

　　再也不能为你炖碗飞雪豆腐乳……”

　　《江城之恋》无疑是个将女性视角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典型一一每一句娓娓道来或直抒胸臆的情话都是霞姑“亲口”说的，是她的肺腑之言，句句不说我爱你，句句深情到极致！

　　每一首情诗都有它的文眼，就是最动人的那一句，让人闻之情感喷发的火山口。友听到“飞蛾扑火…地狱天堂愿意为你奔赴”湿了眼眶，而我，却为这一句“再也不能为你炖碗飞雪豆腐乳”而动容，久久不能自拔。听着听着，我把自己代入为润之，那一刻，深深体会到了她的挚爱润之长达一生的椎心之痛！多想时间倒流，一帧帧镜头向回走，我的霞姑，从识字岭被枪杀的地方站起来，抖落抠进指甲的泥土……回到江城都府堤41号，我们一家五口都在，床幔洁白柔软，岸龙在襁褓里甜睡，岸英岸青在窗外嬉闹，厨房传来阵阵香气，霞姑听到我的开门声，芊芊素手里端出一碗我最爱吃的豆腐乳……

　　百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当霞姑润之在天上重逢，霞姑在他怀中呢喃的，想必就是词中这些话吧？

　　当我偶然得知这个情感浓度几乎超过杨开慧本慧的词作者，竟然是一位中青年男性时，真的吃惊了。少有男性作者，对女主人公的爱情心理有如此精准丝滑的把握和表达！这一点上，特别像擅长借女性视角写“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李商隐。

　　其实不管男性女性，写得一手好词的人，大概率内心会比别人更丰富细腻，更能感受生活的本真之美，最终也拥有比别人更开阔、通达的人生。因为映射在诗词里的美好、温暖和感动，皆来源于在人世间端正行走的真情、力量和风骨。

　　附：《江城之恋》歌词

　　江城之恋

　　总策划：柴绍良

　　艺术总监：梁鑫华

　　总监制：王惠民 赵丽霞

　　总导演：周明夫

　　总制片：秦广泽

　　作词：李红星

　　作曲：田鹏

　　沙画：魏文

　　百越的风

　　潇湘的雨

　　挡不住橘子洲头

　　力挽狂澜的你

　　鲁迅全集中西湖竹子居

　　资治通鉴里东湖梅园渡

　　板栗树下指甲花香小屋

　　那抹红随风飘散为你舞

　　飞蛾扑火，眷恋你的样子风雨无阻

　　若有轮回，地狱天堂愿意为你奔赴

　　最后一次翻开容斋随笔83章回初相遇

　　最后一次走过都府堤41号幸福石板路

　　再也不能为你整理凌乱的图书

　　再也不能为你炖碗飞雪豆腐乳

　　谁知你的苦，

　　惜秦皇汉武

　　你横渡长江天堑变通途

　　你是我的太阳我的神明珠

　　谁懂你的孤

　　笑唐宗宋祖

　　你全心全意为了人民更幸福

　　你是我的图腾我的英雄树